澎湃新闻记者 谭君
4月10日,跨越2400公里驰援吉林的湖南首批援吉医疗队发回战报:25天完成核酸检测 74.8 万管,服务近 750 万人次,为长春市疫情防控交出了一份优异的“答卷”。
这是一支由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湘雅二医院、湘雅三医院、湖南省人民医院等 10 余家省部直医疗机构及长沙市、株洲市多家三级医院选派的 157 名核酸检测业务骨干组成的“检验湘军”。该队伍由湖南省临床检验中心周细国教授领衔担任总领队。
澎湃新闻多方获悉,该支队伍的“抗疫”经验十分丰富,包括周细国教授在内的不少队员,曾在2021年7月、2022年1月分别赴湖南张家界、河南安阳支援当地抗疫,进行核酸检测。
一年之内,横跨三省抗疫,是种怎样的人生体验?4月11日,湖南省肿瘤医院检验科副主任邓红玉向澎湃新闻讲述了她和她同事的故事。
检测技师在实验室用对讲机联络 本文图均来源:受访者供图
邓红玉在长沙时
“从来没想过,我们这个工作还会长期跨省出差”
今天,是我来长春的第28天。时间过得好快,我们出来快满月了。我们医院这次来长春一共8人。我去年7月28日支援过张家界,当时在张家界待了32天。本来我们想的是,回家要晚一点,但总不会超过张家界吧。
张家界是我和先生度蜜月的地方,有着很美好难忘的回忆,看到那里有疫情,我非常愿意去支援。当时我们医院我和李越进,还有湖南省胸科医院、长沙市八医院、长沙市妇幼、株洲中心医院,娄底中心医院等医院的人,总共十几人,我是核酸检测机动队第2队队长。张家界总共阳性病理32例,经过我们手的有29例。他们都说我们这一队人的手,是“阳性小抓手”。
支援张家界,我们在那待了一个多月,坚持动态清零。我是最早一批去的,倒数第二晚回的。最后一批人坚持到“社会面清零”。
现在长春的阳性明显下降,但还没有达到动态清零,病例仍有100多例。我们来的那天,3月13日长春的无症状感染者只有3例,确诊430例,随后逐渐增多,到4月2日达到顶峰,那天核酸检测阳性3823例,其中无症状感染者3100例,确诊723例。现在是逐渐降往下降,4月10日新增确诊是102例,无症状感染者743例。
我上一次跨省支援,是今年1月10日,我参加援助河南安阳的核酸检测机动队,我们一共196名队员。当时正值年关。河南疫情控制得很好,封闭式管理,点对点很快筛出了高危区域,我们去了17天就回来了。
我先生也是医务工作者。我作为检验人员,这两年过得确实比较艰辛。本来武汉疫情的时候,很多人报名支援,我也报名了,领导考虑到我是刚生完孩子,还在哺乳期,就没让我去。现在我小孩都上幼儿园了。
我之前认为,我们作为幕后人员,我们的工作到病人手上,就是一张准确的报告单,尽管在我们科室内部还有很多环节,但总之我们的工作局限在科室做检测,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频繁出差,还跨好几个省。我之前以为这种出去的机会,应该是很多年后自己成为了专家,去全国各地被邀请讲课才有的。
长春气膜实验室前的合影 前排林明樾(左)周乐(右);后排左起依次为吕景辉、曾平治、邓红玉(队长)、姚雨微、卜倩倩、王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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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红玉和儿子视频,儿子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视频编辑:吴琪(01:40)
“别人问起她什么时候要小孩,她说夫妻见上一面都难”
现在比较想念儿子。感觉我出差这段,他一下子就长大了,会说好多话、可以自己表达了。他想我,比我想他更多一点。前几天我和他视频,问他想不想妈妈,他突然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我就特别心疼他。我说,“妈妈早点回来,妈妈早点回来。”他爸爸也说,“妈妈会早点回来的,疫情结束妈妈就回来了。”儿子就说,“还要疫情结束才回来呀?”爸爸说,“因为吉林人民需要妈妈呀,长春人民需要妈妈呀,需要等疫情结束才能回来呀,是不是?”儿子说,“那吉林也要消防员吗?”我听了觉得特别可爱。我儿子从小有个愿望,想当消防员,因为他很喜欢消防车。他问这句意思是,他也要去帮助吉林。接着他又聊起病毒,说每个国家都有病毒,说幼儿园也要做核酸。终于转移了他思念妈妈的注意力。
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们团队的卜倩倩老公是外科医生,她一出来孩子也没人管。姚雨微水土不服,脸部过敏,从开始来到现在脸还是肿的,但她一直在坚持。曾平治、吕景辉两个年轻人,他们是第一次出来支援,非常卖力,给一块地他们就能睡着。王巍巍的老公跟我去张家界和安阳支援过,这次是她自己跟我来了长春,她的手加样都起泡了。
林明樾第一个月刚入职我们医院,就跟我去了安阳。按我们医院的规定,刚入职的员工,第一个月是没奖金的。这次她又来了长春。作为一名新进人员,她出来两次了。她在博士期间就结婚了,但一直没小孩,本来她想着过年可以和老公在一起,结果过年时去了安阳,没见面。她又想着清明节能见面,结果又来了长春,现在她希望端午节能见上一面。别人问起她什么时候要小孩,她说,见上一面都难。
我们还有些同事,夫妻都是检验技师,妻子去了长春,丈夫去了娄底、怀化,夫妻同时出差。
周乐本来是个小女孩娇滴滴的,现在变成了女汉子。我安排她做流转岗位,所有样本登记都归她,这是个力气活,一个箱子挺重的,她提上提下不叫苦。
我本人去年三月腿部受过工伤,医生告诉我要避免多走和体力劳动。但哪有出差不要走动、不干体力活的。一开始,我膝盖晚上疼,但我跟我先生都不提,提的话让他们担忧。我也不跟团队提,怕分散注意,变得紧张,我作为团队的核心,不能倒下。
累得秒睡的曾平治、吕景辉。
“长春把我们当贵宾一样对待”
我在这边其实生活很简单,每天两点一线,实验室和酒店,只能通过视频和外界联系,其他什么都没有。要不就是上班时在车上和同事们聊聊家常,就开始一天紧张的工作。
我同学在上海支援,她问我怎么没接电话,我说在跟崽聊天。我当时刚好在电脑边,就把跟儿子的视频录下来了,发给她。同学说,她家两个姑娘也很想她呢。
上海比我们更艰辛一些。当时长春疫情暴发时,长沙各家医院把能支援的力量都派到长春,等到要援助上海时,各家医院已经捉襟见肘。我们这支队伍,很多都支援过安阳,所以大部分都还是安阳的老战友。
现在上海正处于疫情上升期,就像我们刚来长春时一样,这是个趋势,我安慰同学不要着急,总会降下来的。
长春这边,很多地方挺令人感动的。比如市委领导、指挥部的,已经几次过来慰问我们,隔几天就送水果,各种留言感谢,很多小细节、小温情。
只是饮食我们还是没习惯,亲朋给我准备了辣椒酱,我们都靠这个下饭。有一次我们的饭菜有辣椒炒肉,简直是一抢而空。之前我们去河南安阳,我总共只吃了三顿米饭,因为他们的菜偏咸,我还是吃得比较清淡。长春的早餐挺好的。一个鸡蛋,一到两个包子,还有配菜,一碗粥。长春有一种名小吃,叫炸鸡柳,长春当地真是把我们当贵宾一样对待,给我们做,但其实这种炸货在湖南吃得比较少。因为天气干燥,长春还给我们女孩子发了润肤乳。虽然这些东西很常见,但在这边到处都封了,物资采购是难点,他们也是通过特殊渠道募集到的,非常不容易。
特别令我们8个人感动的,还有我们省肿瘤医院的家书。
那天是长春阳性率最高的一天。标本堆如山、阳性多、风险大,我们累得汗流浃背。我们从来没感觉到压力这么大过。我那天刚好接晚班,那个班次我们做了2万多管。下班已经是半夜,天又冷,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
下班后,我拿起手机,发现医院领导在我们进班时发来一条短信:大家辛苦了!面对本轮突发疫情,你们闻令而动、向“疫”而行,无私奉献,不畏危险,不顾劳累,用实际行动构筑起疫情防控的铜墙铁壁。医院党委向你们致以崇高敬意和诚挚问候!请大家严格落实防疫政策,坚守疫情防控岗位并做好个人防护,期待你们胜利凯旋。
短短的几行字,我们却落泪了。因为这样一句问候让我们感觉到,我们的危险,同事们在惦记和担心;所有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
我们相信,长春很快就会云开‘疫’散!
责任编辑:汤宇兵 图片编辑:金洁
校对: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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