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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互通”博弈进行时｜十字财经

文｜李意安

互联互通靴子几近落地。

9月13日，工信部表态推进互联互通、解决互联网平台之间屏蔽外链问题。称互联互通是互联网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而互联网安全是底线要求企业能够按照整改的要求，要求分步骤、分阶段得到解决。

工信部部长肖亚庆提到：“解决这些问题，有的需要从技术上来解决，有的需要从管理上来解决，有些问题需要各方面联动、系统地解决，还有些问题需要从发展的角度来解决。

反垄断大潮下，虽然监管介入开放外链问题被视作反垄断配套动作之一。但从监管介入的方式来看，相较于此前传闻的9月17日强制开通，工信部的公开态度中并没有以行政手段强制开放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整改时间点。这为被约谈的各大互联网巨头预留了许多软性的接轨空间。

而从工信部的发言来看，“安全是底线”被着重强调。这也意味着，在风险治理的问题上，监管不会给平台留下推诿扯皮的空间。基于这一前提，在巨量信息时刻流动的前提下，审慎推进必将成为所有互联网巨头的共识。

综上来看，互联互通的最终实现方式或许是由互联网巨头们共同探索出一种彼此都可以接受的路径，这大概率不是一个可以一蹴而就的博弈过程，预期中的全面开放可能仍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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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要素复杂

流量的博弈是外链开放推进过程中最重要的影响因素。防止自身流量被导向竞争对手，优先保障自己的核心业务发展优势，是平台之间进行屏蔽和封禁的首要原因。这一点，从2008年9月淘宝封杀百度，到今天微信因为屏蔽外链成为众矢之的，十余年筑墙史逻辑一脉相承。

博弈可能涉及一些什么要素？其他平台的链接能不能直接分享到一个大家用得最多的应用上，对用户来说是便利和安全之间的考量；对被开放的平台来说，则更多有关商业竞争和数据安全维护成本。

先来看看市场顾虑包括哪几重，综合目前市场舆论来看，主要聚焦在以下三点：

首先，目前市场最担忧的，涉黄涉赌、诈骗、传销以及不良商家的信息过滤。准确而言，是引入外链会带来这类不良信息的扩散传播。这是否会给各大平台新增大量的审查工作量，以及一旦出现风险谁来承担责任。

其次则是在数据层面， 一些声音认为会设计数据兼容和数据安全的问题。尤其是通过微信登陆的抖音，在好友推荐页面中出现了通讯录好友，让外界产生了数据安全和个人隐私泄露的担忧。

再次，大量外链引入会不会导致信息过载，用户体验下滑。

一个一个来看。

首先，对于不良信息审核的问题，要明确的一点是，这类信息永远不可能杜绝，平台的努力只是尽最大努力净化网络环境，屏蔽这类信息的发布或拦截这类信息的扩散。因此最重要的问题是，外链中这类信息出现，责任如何界定。

来自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专注数据合规业务的周晨黠律师向十字财经分析称：“在外链彼此开放这个事情上，最有可能的处理方式是探索出一套类似行业公约的共享规则，约定外链开放的一些基础条件以及什么情况下可以对外链做封禁。”

一位互联网公司的技术高管也认同了这一看法：“这种探索很可能是从巨头之间的磨合开始是在试水一段时间以后被复制成为标准动作，最终成为行业多边开放的协议基础。”

“比如腾讯作为一个流量入口，它对外链具有审查义务，但原始责任应该是来自信息的首发平台。这听上去像一个常识性的共识，但大概率也需要做一些制度性的安排。比如面对外链，可以要求对方在云端做一些前端部署，形成开放协议，从而对涉及风险的内容进行责任切分。当然，这个是相互的，腾讯体系的一些链接如果要分享到对方的生态中，对方也可以这样要求。”该人士表示。

除了对平台信息治理的疑虑，也有对个人信息安全的担忧。

对于数据兼容和数据安全，上述技术高管认为，这可能是一个伪命题。

“外链开放只是跨平台导流，是一个很正常的数据处理，不需要数据脱库，因此在实操上更不存在外界担忧的数据异构等问题。”上述人士分析称，“即使是现在外链没有开放，用口令黏贴的方式也可以碰撞出用户关联，只需要在分享中对cookie做特殊标记，再对数据进行清洗、追踪、关联性比对分析，就可以计算出关联用户的信息，这些都是十分正常的数据处理方式，和外链开放关联不大。之前抖音出现了微信登陆却发现了通讯录好友推荐的情况，大概率不是窃取数据或个人隐私泄露，而是用户不自知地进行了通讯录授权。”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法学院副教授韩伟认为，随着个人信息保护法的出台，中国个人信息保护水平将达到新高度，消费者的数据可迁移性有望得到提升。不过，限于不同企业现行规则（数据管理、合规体系等）、技术设置等方面的差异，要警惕互通过程中，因各企业责任不清导致特定环节个人信息保护出现真空。

最后，对于用户体验，是十分见仁见智的问题。有些用户希望所有内容都可以通过一个App聚合完成，有些用户则反感讨厌微信中信息过载。不久前南方都市报发起的一个调查中，有56%的用户选择“不支持微信开放外，希望减少诈骗、营销、谣言、标题党等信息干扰”，43%的用户“支持自由访问淘宝、抖音等链接。”用户意见分化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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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互通需要明确规则

不良信息过滤、数据安全保护可能是互联互通前期需要关注的问题，真正让市场参与方自愿去维护互联互通的局面，甚至主动去更大程度的开放，依然需要引导利益的平衡。在外链开放趋势不可抵挡的当下，需要可靠的双赢方案弥合这些上述这些顾虑。

微信、淘宝、抖音等流量平台成为焦点。相较而言，抖音和淘宝是通过竞价广告的个收取流量费的模式，让外部合作伙伴进入，日前有消息盛传淘宝每年向抖音支付200亿的流量广告费，淘宝则是将流量集合兜售给卖家。相较而言，微信采取的是去中心化的模式，对用户流量的开发更为谨慎。

解除外链屏蔽之后，抖音的外链壁垒会不会也被同时打破？阿里巴巴还需要为抖音付费吗？既然抖音和淘宝默认平台资源是需要支付费用的，微信开放是不是也可以向淘宝和抖音收取费用？出于避免过度营销的考虑，微信是不是可以合理拒绝一部分外链的接入？如何界定其标准？互联互通，这将会是涉及多个平台之间，一连串尚无结论的底层商业逻辑问题。

但是要实现目标，除了需要有反垄断规制之外，也需要市场主体之间的谈判约定。不可否认的是，即或是互联网市场，也是一个不完全竞争市场，企业间的约定也是比较重要的规制。

上述互联网高管人士评价称，此间涉及的沟通细节可能非常多：“比如如果面对外链开放，可以要求对方在云端做一些前端部署，这个本身可能带来收入，也是十分合理的。而淘宝、抖音各平台都有自己电商业务带来的收入，合理的费用支付也是可以接受的。此外，开放是相互的，彼此可能存在利益互换的可能。举个例子，微信开放流量，淘宝是否可能开放支付生态？这也是一种可以探讨的方案。”

过去十余年间，巨头们各自打造独立生态夯实壁垒，局面形成非一日之功，要打破平衡形成新的平衡，也需要时间。在责任切分和相关商业利益互换细节确认下来之前，外链的全面开放不会这么快就落地，这必然需要一个审慎推进的过程。等待不可避免，然未来可期。

附：

互联网行业筑墙大事件：

2008年9月，淘宝在其公布的消费者保障计划中明确表示，淘宝将在robots.txt协议中屏蔽百度蜘蛛的抓取，这意味着，在百度搜索中，除淘宝官网，所有淘宝内页，尤其是商家、商品信息将不会出现在搜索结果中。这是“封杀”大杀器首次被互联网公司大规模使用。

2010年9月，360发布直接针对QQ的“隐私保护器”、“扣扣保镖”，腾讯认为以上软件涉嫌抓取QQ数据截留采取反击。随后，双方战事升级，最终引发了2010年11月3日，腾讯无奈之下让用户在360安全卫士与QQ之间“二选一”的“3Q大战”。

2013年11月，淘宝以“安全”为由正式屏蔽了来自微信端的访问。随后微信拦截阿里旗下的即时通信软件“来往”。紧接着2014年4月，阿里入股的新浪微博禁止用户在微博上推广微信公众号，违规者将面临被禁言或封号的可能。

2017年8月，微博宣布暂停展天联盟第三方接口，原因是展天联盟在微博毫不知情、并未授权的情况下直接抓取微博自媒体账号的内容。作为回应，展天联盟宣布取消新浪微博登录服务。之后2018年3月，有多名用户反映，抖音的链接被分享到微博后只有用户自己可见。

2018年年初，展天联盟发布公告称禁止推广微信、微博等第三方平台账户及二维码，违规账号将作扣分和禁言处罚。对于不允许在文章或视频内插入二维码，展天联盟解释，插入二维码会破坏用户体验同时带来传播木马的安全隐患。

2018年4月，微信、QQ上无法打开抖音外链直接播放，微信解释互联网短视频整治期间，暂停短视频APP外链直接播放功能。之后双方从屏蔽口水战演变成相互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