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梅雪天,千里人归远。
今岁雪梅天,千里人追怨。
铁石作心肠,铁石刚犹软。
江海比君恩,江海深犹浅。”南宋厨娘《生查子》
Close-Up Of Snow On White Flowers
初衣解诗:从古到今,由于性别和地位的限制,很少有女性的诗流传下来。而流传下来的却有一种审美的倾向,主要是那些闺怨,以纤细的心情,迷离的风格,惹人怜爱,而离愁别绪,凄楚哀伤成为女性诗作的主题。当然之所以流传千古,是因为在情感的领域,女性的自身书写,可以达到男性所不能企及的细腻和深度。
但是总而言之,女性诗词,虽然纤巧秀丽,但是容易流于单薄,不够浑厚,正是和女性在历史上从属地位有关,很难看到真正的平等,甚至精神上的平等也不大可得。
但是这样的一首标注楚娘的佚名诗词《生查子》,却相对沉浑。让我们来看看这首诗写的是什么?
“去年梅雪天,千里人归远,今岁雪梅天,千里人追怨。“
古代梅雪天气往家里赶,这是中国人古老的习俗,就是过年回家。回家的热潮只有中国人自己能懂,只要有可能,心之所想,风雪无阻。
这首诗用了一个对比的方式。去年梅花大雪的天气,过年时节,丈夫从千里之外赶回。这是大雪之中的深情和对家的眷恋。
而今年的雪梅天气,该回来的人却没有回来。这个千里人追怨,到底是这一个女子心里在抱怨,还是丈夫因为羁旅,在书信里写下幽怨?
而且我看到这一个对比中间有一个很巧妙的词,第1句用的是梅雪天,第2句用的是雪梅天,虽然梅雪和雪梅是一个倒装词,或者是为了平仄押韵,但是有一个特殊的美,或者是连作者也没有想到的奇妙。
因为“梅雪天”,按照中国文言的解读,会落脚在雪,去年是一个梅花大雪的天气。可以想见那种动态的,风雪夜归人。
而今年的“雪梅天“,落脚在梅,在视觉上呈现的是梅花的近影。这里是闺阁中人的寂寞。
而梅雪和雪梅,是过年时节的景观,也显示着梅雪不分的情意。
这首诗的上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在家留守的妻子,等待丈夫归来的喜悦和失落。去年大雪,人却回来了,今年梅花静静,良辰美景却让人生怨。
雪梅微距一组
通常这样的诗词,往下写会着重描写女子的思念与凄楚。但特别的是,这首词的下半阙,去描写了夫妻的情深与体恤。
“铁石做心肠,铁石刚犹软。”是谁这么铁石心肠?是思妇在抱怨丈夫铁石心肠,过年不回家吗?
“江海比君恩,江海深犹浅。”你看到这里你才恍然大悟。来江海比作你的恩情和柔情,那江海在你面前也觉得它们浅。
那么回过头来看,是谁铁石心肠?是命运,是颠沛的命运,让夫妻不得团圆。
那么再往上推,“千里人追怨”,是谁有深沉的怨,是游子丈夫的。在去年的梅花风雪里,丈夫顶风冒雪也要回来,而今年他却不能回家,这个深厚的怨,是丈夫的。他是如此的思念家乡和爱人,在家书里行行深情与泪水。
然后这才有了妻子说,如果拿江海比作你的爱,江海也惭愧,它们的浅啊。
这首词一摆脱闺怨缠绵,而是一种体恤和知解。她知道丈夫为不得归家的焦虑和抱怨,因为肯定有回不来的原因。
而这一个女子也不写自己的惆怅和眼泪,因为懂得,所以温柔感恩。她感恩自己的丈夫为家打拼,感恩丈夫不能回家,心却在家里。
“江海比君恩,江海深犹浅。”这不仅是寻常夫妻,而且升华了他们的知己和知解之情。我都知道,我都理解。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爱家爱我。
只有夫妻才懂得这首诗里的深情,只有两地分居,互相感恩的夫妻,才知道这首诗的深情厚意。我想他的丈夫收到这首词,在感动的眼泪里一定会生出温暖。那是异乡年节孤寂和苦闷的最好解药。
而且这一首词,有着民歌的风情,没有那么多深奥的句子,比兴都用得极其的朴实和自然。
?每年过年总有回不去的家,总有归不来的人。但是心中有知解有牵挂,有感恩有体恤,才让艰辛的生活变得不那么艰涩。正是因为人心的柔软,融化了冬天铁石寒冷。
中国人的坚韧在民间,在民间朴素的夫妻,因为深厚的感情,让他们行冰破雪,走在风雪的世路上,互相点燃生活的希望。
“去年梅雪天,千里人归远。
今岁雪梅天,千里人追怨。
铁石作心肠,铁石刚犹软。
江海比君恩,江海深犹浅。”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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