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
前两天去杭城访友,在街头小店遇着一只“荷塘小炒”,欢喜得不行。
杭帮菜,执“浙菜”之牛耳,清新、淡雅、细腻。但相较之下,这只“荷塘小炒”似乎更简淡素静,如同素斋。
莲子、秋菱和藕带三种食材,均来自乡间荷塘。下锅清炒,只用极少量的素油,大火炝了十几秒。上得桌来,清清白白,犹如宋人小品,自带远山野畈的清气,更有陶潜布衣归耕南山的苍古怡然。
美丽的荷塘小炒。
想来,美食的好坏,和店铺的名气并没有完全对等的关系。无人敢说,小店铺做不出美食。一些真正的美食,往往需要我们带着发现的目光去寻找。譬如,那只香透了的老头儿油爆虾。
老头儿,是一些老杭州人对老爸的称呼;油爆虾,则是杭州土著最爱的下酒菜。谁能想到,当“老头儿”和“油爆虾”撮合到一块,居然成就了一家极为火爆的餐馆。
退职离岗前,杭州虽说没有少去,却一直无缘得见那“火爆”场景。不过,读一读李郁葱、王珍两位的描述,你就能感知什么叫“小店不小”。
“杭州人爱吃,这造就了杭州美食江湖的一些独特景象,像现在已经很有名的开了很多连锁店的一家油爆虾店,当年在一个深深巷子里开第一家的时候,那个老板极牛,瘸着个腿,客人点菜多了他要生气,说够了,然后给你划掉几个……”
这是李郁葱的原话。王珍说得更直白:“几回试吃之后,感觉老头儿绝不仅仅是传说,他也是个真实。”“每晚8时30分,时间一到即刻打烊,不管还有多少嗷嗷待哺的食客在排队。店家很牛:‘钞票是赚不光的。’日复一日,天天是这样的长队。”
食,不分贵贱。吃前有期待,吃后有回味的东西就可以称之为美食。在杭州,城市的繁华,西湖的静美,文化的延续,最后都汇集到一道道菜肴中。
“龙井虾仁”是上世纪20年代推出的新菜,大小餐馆都能做。这道菜以龙井茶的嫩芽与虾仁搭配烹制,原料简简单单,虾仁与几叶绿茶之外再无他物,可谓简到了极致;调料也很少,三两种而已。虾仁白嫩晶莹,龙井翠绿欲滴,盛在洁白的餐盘里,自是一幅十分清雅的文人小品画。记得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时,周恩来总理在杭州设宴招待,菜单上就有此菜。
韭芽鸡丝、调羹步鱼、酱爆螺蛳、饭焐茄子、干菜鸭子……杭帮菜吃不厌,也说不尽。但每临酒宴散席,肚子为何还有“空落落”之感?对了,少了“片儿川”。再叫一大盆,大家分分,每人一小碗,这才温心暖胃。
龙井虾仁。
片儿川,是杭州餐馆的头牌主食。面的底料是咸菜肉丝笋片,次次现炒,而杭州人喜欢的倒笃菜是一切“鲜”美之源。底料炒好后,加三勺清水,倒笃菜与嫩笋爆炒的鲜就开始在锅里窜开,汤水一滚,三两碱面下锅,也是要滚几秒才能捞起,为的就是让面吃透那个“鲜”。一碗一烧,腌了一个月的倒笃菜,天地间自然发酵之美都收凝在这一碗中。何况,杭州人还喜欢在滚面过程中加点盐或者酱油,这就是他们家常的最爱。“饱”和“鲜”俱备,就是一碗好面。
片儿川,是否属于杭帮菜系列,我不曾探究。但我知晓,杭州江洋畈有座杭帮菜博物馆,那里展出的菜品丰富,体系齐全,光菜名就有多种版本。
“赏西湖景、吃杭帮菜”,是杭州作为国际旅游城市的标志主题。十年前,即2011年11月10日开始,杭城曾开启两场有关“杭帮菜”的盛大赛事。前一场聚焦的,是已经在岁月的淘漉中沉淀了口碑和人气的精品菜肴;后一场关注的,则是老百姓家席的美味和创意。
那时候,我已着手金华风物的挖掘与整理,虽说注意到了这两场盛大赛事,却苦于公务缠身,无缘现场观摩。好在我记下了《杭州日报》记者柯静的精彩描述:
当杭菜厨师以一手堪比掌上舞蹈的精湛烹饪技术,惊艳全场的时候;当杭州美食作为一张金名片,走向世界、享誉海外,并为宣传杭州立下汗马功劳的时候;当中外游客在“美食天堂”,对立足传统又不断推陈出新的杭帮菜赞不绝口的时候;当杭菜品牌国际化发展战略,一点点变为现实,呈现让人惊叹的杭帮菜效应的时候……“苏东坡的那句‘天下酒宴之盛,未有如杭城也’,由此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杭州人爱吃懂吃,也会做吃。只要是家庭聚会,或者有朋自远方来,他们都会上馆子、甚至是街头小店,让你尝尝老底子的杭州味道。
手头有一组数据是官方发布的:1956年评定杭州名菜36道,2000年评了48道,2006年评了108道。而民间流传的菜品少说也有500道,每一道都弥漫着“妈妈的味道”。
作者简介:潘江涛,笔名“三川”,浙江省作协会员,致力于地方风物的挖掘与整理,有专著《金华味道》《美食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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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小时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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