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一个两面三刀的国家。
2016年7月15日晚10点,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土耳其武装部队总参谋部部分军官经过“周密”准备后愤然出击,打响了武装反抗埃尔多安“反动”统治的第一枪,史称“安卡拉起义(7.15土耳其军事政变)”。
为彻底消灭埃尔多安反革命政权,政变军人四面出击,第一时间控制了土耳其广播电视协会电视台,并“动员”女主播对外宣称军队已接管政权,土耳其全国范围实行宵禁并进行军事管制。
由于政变发生前,日理万机的埃尔多安在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感染”下,“突然”想去外地度假,于是完美地避免了政变时被“擒贼先擒王”的尴尬。
面对风雨飘摇的政局,埃尔多安一改昔日对社交媒体的反感,通过苹果手机视频聊天软件Face Time对全国发表视频电话,号召民众走出家门反击政变,用行动捍卫民主和国家主权。
在埃尔多安的鼓动下,民众纷纷走上街头,将政变军人的坦克等车辆围得水泄不通,很多政变军人更是遭到了民众不讲武德的殴打,政变还没星火燎原就被浇灭了。
随后,埃尔多安展开反击,一口咬定流亡美国宾西法尼亚州的宗教人士费图拉·居伦是政变的幕后策划者,尽管居伦很快予以否认并对政变进行了强烈谴责,但埃尔多安早已“先入为主”,并一再对“包庇”居伦的美国表示我去年买了个大手表。
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美国无语凝噎,并眼睁睁地看着土耳其与“未卜先知”的俄罗斯化敌为友。虽然不久前在2015年11月24日,土耳其 F16军机“误杀”了一架俄罗斯苏-24战机,两国关系瞬间剑拔弩张,但“患难见真情”,一场政变足以说明千言万语。而美国作为土耳其的传统盟友,对土耳其的背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局面,虽然在这个世界上,论人缘,印度排第三,没人敢排前二,但印度的人缘是建立在美俄都不得罪的“左右逢源”之上,相比土耳其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因为土耳其干的都是两头得罪的活。试想,能在大国尤其是美俄这对宿敌之间“鸡蛋上跳舞”且跳得翩翩起舞,土耳其的能量有多大不言自明。
关于这点,卡扎菲似乎最有发言权,毕竟因为发起了“不拿五常当干部”的挑战,所以时至今日卡扎菲坟头的草早已比别人高出了好几米。
而埃尔多安在得罪了美俄,尤其是经历了政变后不仅毫发未伤,而且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口气逮捕10000多名反对派不费劲。
不仅如此,粉碎政变也成为埃尔多安大刀阔斧改革的最好时机,通过对政界、司法界、军界和教育界等多个领域雷厉风行的“清洗”,土耳其从议会制转轨为总统制,身为总统的埃尔多安再也不是有名无实的“虚君”,而是大权独揽的“苏丹”,号召人民捍卫民主的“屠龙老年”终于蜕变为“恶龙”。
由于政变太多巧合,以及埃尔多安青云直上的结果,让人不由得疑窦丛生:这场政变该不会是埃尔多安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埃尔多安的膨胀却是不争的事实,且土耳其在美俄之间的反复横跳也更加猖獗。
在静夜史看来,土耳其之所以横跳,根本原因在于作为祖上阔过的国家,身为三流甚至不入流地区强国的土耳其一直有一颗“席卷天下,包举宇内”的心,具体来说就是恢复奥斯曼帝国的荣光;而之所以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根本原因在于土耳其虽小,却有待价而沽的资本,具体来说就是土耳其海峡。
事实上,土耳其最值钱的部分,也就是窄窄的土耳其海峡了。
作为近代以来中东最强大的国家,奥斯曼帝国对世界历史的影响是颠覆性的,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因为阻断陆上丝绸之路的贸易,迫使西欧国家不得不纷纷走向海洋,并最终开辟了史无前例的大航海时代,而当大航海时代推动西欧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世界政治舞台中心,奥斯曼帝国也在边缘化中盛极而衰。
只是,奥斯曼帝国的症状,比一般国家来得更惨烈,毕竟由于区位的原因,西欧的铁蹄不容易踏破门槛,但咫尺之遥的沙俄却让奥斯曼帝国痛不欲生。
从1676年开始,奥斯曼帝国与沙俄前后进行了12次大战,两国早已成为不共戴天的世仇,而奥斯曼帝国也终于在惨烈的俄土战争中盛极而衰。
面对疆域不断缩水,国际不断衰微的尴尬局面,奥斯曼帝国也曾想过励精图治、富国强兵,毕竟就算不要江山不要美人,脸还是要的,谁愿意贴着“西亚病夫”行走江湖啊?
但问题是西方国家的崛起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就不是垂垂老矣的奥斯曼帝国能够对标对表的。所以当西方帝国主义国家拉帮结伙准备火并,奥斯曼帝国表示扶我起来试试,以“赢一把就走”的赌徒心理风风火火地投身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厮杀中,并成功地赔了夫人又折兵。
战后的奥斯曼帝国作为战败国彻底解体,继任的土耳其根据《色佛尔条约》,领土仅剩小亚西亚半岛中西部,以及伊斯坦布尔周边地区,甚至失去了对土耳其海峡的完全掌控。
面对亡国灭种的又一危局,凯末尔力挽狂澜,击败了希腊等国的趁火打劫,夺回了东色雷斯等核心地区,最终迫使协约国重新签定了《洛桑条约》,凯末尔也成为现代土耳其的“国父”。
一战虽然摧毁了四大帝国,但并未缓和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反而加剧了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面对这样的局面,土耳其一方面奉行“脱亚入欧”政策,向欧洲列强学习的同时走上世俗化道路,避免了进一步的衰落;另一方面在外交上严格“恪守”中立政策,避免重蹈一战的覆辙。
事实证明,土耳其的近代化转向非常成功,避免了在二战中的二次伤害。
但问题是,得天独厚的区位,注定了土耳其就是躺平,也逃不过周边势力觊觎的炽热目光。
作为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广袤的国家,俄国虽然海岸线漫长,但高纬度的区位,注定了可用海岸线短得可怜,黑海就是俄国为数不多的“可用之海”。
但问题是,黑海虽大,但却是真正的陆间海,且大门钥匙掌握在土耳其手中,这也是俄国多次深度参与俄土战争的重要原因。
尽管经过几次厮杀后,沙俄在1774年的俄土《楚库克-凯纳尔吉和约》中获得了商船自由进出土耳其海峡的权利,1833年的俄土《温卡尔-伊斯凯莱西条约》获得了军舰自由进出土耳其海峡的资格。但俄国的高歌猛进遭到了英法等列强的“嫉妒”,于是先有1841年的《伦敦海峡公约》,再有1856年的《巴黎和约》,最后到1936年的《蒙特勒公约》,土耳其海峡一步步国际化,俄国几百年的努力也最终被否定,这是俄国坚决不能忍受的。
所以面对二战期间严守“中立”的土耳其,已经进化为苏联的俄国再度情不自已,眼泪情不自禁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战争结束后,苏联一跃成为与美国并驾齐驱的超级大国,对土耳其的“希望”也从“拿下土耳其海峡”进化为“搞定土耳其”,而从俄国“噬土成性”的优良传统来看,“搞定”=“鲸吞”。
为防止土耳其成为苏联的盘中餐,美英等国再度出手,在1952年将土耳其纳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彻底断送了苏联的希望,土耳其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篇章。
纵观土耳其几百年的历史轨迹,俄国无疑是头号宿敌,毕竟奥斯曼帝国基本就是被沙俄送走的。而且,除了对土耳其海峡的激烈争夺,两国对谁是拜占庭帝国继承者的问题也有很深的分歧。毕竟1472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迎娶了拜占庭帝国末代公主索菲亚后,俄国统治者就开始自号“沙俄”,自号“沙皇”,在奉东正教为国教的同时,坚信条条大路通君士坦丁堡,有朝一日一定王者归来。
但奥斯曼帝国一直就住在君士坦丁堡,虽然是如假包换的穆斯林国家,但从不妨碍对拜占庭帝国的崇拜,于是俄土战争的另一个矛盾,即是争夺拜占庭帝国“正统”,这也让俄土两国的矛盾,从来不可调和。
不过就像丘吉尔一再强调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一样,虽然对俄国深恶痛绝。但想想西方国家的穷凶极恶,土耳其就情不自禁地想和俄罗斯化干戈为玉帛。
美国主导的北约之所以拉土耳其入伙,根本目的是为了围堵苏联,所以土耳其对北约而言的定位首先是“工具人”,其次是看门大爷。
但土耳其当真了,毕竟从凯末尔时代以来,土耳其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西方,除了有伊斯坦布尔这样的欧洲领土,奥斯曼帝国更是常年“扎根”东欧,“脱亚入欧”的条件比日本更为成熟。
所以,在加入北约,和美英等西方国家平起平坐后,土耳其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我是西方国家”的幻觉,并一再表示我要加入欧盟。
对这一点,欧盟表示同意,毕竟难民都能收,何况土耳其。但前提是土耳其要按照欧盟的标准,简称“民主选举”。
俗话说“入乡随俗”,土耳其当然门儿清,但问题是地跨亚欧两大洲的土耳其,两个板块极其不均衡。如果按照欧盟的民选标准,占主体的亚洲部分必然胜出,而他们又是穆斯林势力的代言人,推崇“政教合一”,这又与基督教世界的欧盟格格不入。
所以,土耳其在这个死循环里折腾了几十年,最终等到了1991年苏联解体的那一天。
苏联解体后,北约和欧盟迅速出击,跑步接收苏联在东欧的“自留地”,将昔日苏联卫星国甚至加盟国收入麾下。但这样的大好局面却不属于土耳其,因为随着苏联解体,作为主要继承人的俄罗斯综合国力一蹶不振甚至半死不活,土耳其作为“北约门闩”的价值也一落千丈。
昔日被北约奉为座上宾时都没戏,现在可有可无了还想上位,美国认为土耳其是净想屁吃。一直以来,虽然土耳其的军事规模在北约内部能排第二,但却始终是不被接纳的异类。宗教的大相径庭,价值观的南辕北辙,注定了北约和土耳其只能是临时搭伙的“姘头”,一旦共同的利益苏联不复存在,两者的感情也就自然名存实亡。
虽然为了确保俄罗斯凉得彻底,更为了维持对盟国的控制,北约作为冷战产物,在冷战结束后继续发光发热,但土耳其与西方国家的矛盾却越来越不可调和。
为了增加与美国对抗的筹码,土耳其选择了北约的宿敌俄罗斯。而这种“背叛”之所以被美国接受,使土耳其安然无恙,除了土耳其作为北约成员国的“旧情”,毕竟当着自己人面收拾自己人,影响实在太坏。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土耳其作为扼守土耳其海峡的国家,也是联结亚欧大陆的重要桥梁。
虽然美国的道德不能指望,对自己人下手从没心理负担,但却不能考虑土耳其崩溃后的善后问题。毕竟就算不考虑难民席卷欧盟的问题,美国也不得不重视土耳其崩溃后俄罗斯趁机卷土重来的可怕局面。
所以,“保全”土耳其是西方国家的最佳选择。同理,一个“完整”的土耳其,不仅能减少变数,给予俄罗斯最大的海峡进出自由,更能在能源和军事合作等方面与俄罗斯“互通有无”。更重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土耳其,更能成为俄罗斯对抗西方国家的有力伙伴。
当然,在面对俄罗斯的问题上,美欧各国从来和土耳其一条心,这决定了尽管土耳其从来不安分,但总能独善其身,虽然两面三刀但始终是美俄两方的好队友。
所以,有在美俄欧之间横冲直撞还安然无恙的条件,土耳其不嚣张一把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身份。紧接着,那个让美国和俄罗斯都爱恨交加的土耳其就祭出了自己的大杀器,让美俄双方都怒不可遏,这就是“泛突厥主义”。
土耳其认为,既然美国和欧盟看不起我,那我就不当舔狗了。从此土耳其昂首挺胸,走上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东去之路。
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直系继承人,土耳其虽然“脱亚入欧”好多年,但对穆斯林世界依然熟悉而亲切,所以土耳其以“宗教”为基,高举伊斯兰大旗,誓要一统伊斯兰世界,重现奥斯曼帝国的荣光。
但广大伊斯兰国家尤其是曾经被奥斯曼帝国压榨的国家一听“奥斯曼”三个字,火就蹭蹭蹭得往上冒,所以土耳其的“泛伊斯兰主义”出师未捷身先死。
眼看宗教不好使,毕竟逊尼派和什叶派也打得不可开交,土耳其经过深思熟虑,创造性地提出了“泛突厥主义”思想,即以“民族”为本,打造一个以安卡拉为核心的“泛突厥联盟”。
因为“泛突厥联盟”囊括了高加索、中亚、南西伯利亚和新疆等地,所以俄罗斯出离了愤怒,毕竟染指高加索和中亚这两块俄罗斯大国复兴基石就已经很过分了,埃尔多安还将魔爪伸向了俄罗斯本土,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仅如此,埃尔多安在大权独揽的同时,在叙利亚和利比亚等地区四面出击,而这些地区尤其是叙利亚,根本就是俄罗斯的小弟,埃尔多安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另外,在恶心俄罗斯的同时,埃尔多安也在想尽办法给美欧添堵,尤其是难民,所以它们对埃尔多安的痛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而埃尔多安时代的穷兵黩武,最终也导致了土耳其积重难返的危机,本次里拉的贬值就是最好的证明。埃尔多安用降息对抗通胀的“魔法打败魔法”,虽能暂时缓解危机,却难以拯救土耳其。这个国家也许能在大国之间游刃有余,但却不得不面临着被自身危机最终吞噬的尴尬境遇。
多有疏漏,烦请斧正。
我是静夜史,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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