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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的肃南春寒料峭，一场春雪温柔地覆盖大地。“这几天下雪，我腿脚不好，没敢出门。”看到记者一行，窦兰英疾走几步，上前握住了记者的手。在甘肃省张掖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红湾寺镇，记者见到了这位满头银发、慈祥热情的“信义奶奶”。

2019年9月，窦兰英当选第七届全国道德模范。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女，家庭屡遭变故，却始终坚强乐观地面对生活。她恪守诚信、坚守承诺，6年辛勤劳作为女还债。经过多年的努力，债务如今已经还清，窦兰英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像寻常老人一样，在家安度晚年。

“女儿欠下的账，我还”

窦兰英出生于1949年，本是河南省濮阳市清丰县人，后来因丈夫在肃南县灰大坂煤矿工作而来到肃南。1985年2月，窦兰英的丈夫患肝癌去世，36岁的她以一己之力承担起抚养两个女儿和照顾婆婆的重担。2006年，窦兰英的大女儿结婚，在外孙女出生28天后，女婿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2012年12月，大女儿被确诊罹患直肠癌，当时已错过最佳治疗时期。窦兰英用三天时间跑遍所有认识的朋友，为女儿筹集了35000元的治疗费。

“手术做了8个小时，取出来的瘤子比拳头大。”窦兰英说，“那一次就花了4万元，报销1万元左右。”

为了遏制病情，女儿必须每月去医院化疗。窦兰英说:“一瓶药就是800元，一个星期要花8000元，治疗花销很大。”因为身体状况特殊，女儿只能打出租车往返，来回一趟仅车费就要300元。窦兰英的女儿是环卫工人，300元，对她来说不是个小数。

女儿身体好转后，窦兰英本想让她在家休养，但女儿决定回去上班:“妈，孩子还没上小学呢，家里负担重，我还是去工作吧。”2013年夏季，这个西北小城连续数日下雨，窦兰英的女儿在工作中伤口崩裂，再次被送医院抢救。

此后，女儿的肾脏严重损伤，癌症多次复发，身体每况愈下。她对窦兰英说:“妈，我不看(病)了，再看下去也是人财两空。”窦兰英说:“人财两空也得看，能活一天是一天。”直到女儿生命的最后一刻，窦兰英也没有放弃救治她。

2013年12月，窦兰英女儿癌症复发，不幸离世。“出殡的时候，窦奶奶拿着一个小账本，对女儿的遗体说，放心走吧，孩子我管，欠下的账我还。”多年过去，红湾寺镇隆畅社区党委书记兰永红想起那个画面，依然深受触动。

“即使生活艰难，我也从没想过放弃”

一场大病花费14万元，女儿去世，债务如山，窦兰英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当时，窦兰英月工资800元，养老金约200元，加上她和外孙女200多元的低保费，每月的收入也就是1000多元，差不多刚够两人的生活费。

“人家问我，你有钱吗?我说有钱。只要有心，就能把债一笔笔还上。”说这话时，窦兰英拍着胸脯，声音坚定有力。

每借一笔账，窦兰英都会把跟谁借的、借了多少等内容郑重地记在小账本上。尽管她识字不多，但账目烙在心里，清清楚楚绝不会出错。

还账的时候，窦兰英总是带着钱、提着礼物，到曾经帮助过她的朋友家里去，郑重当面道声感谢，感谢他们雪中送炭，感谢“这笔钱救了人，帮了大忙”。

每还上一笔钱，窦兰英就在账本上打个钩，那种心情是“说不上来的高兴”。她会对着女儿的遗像，告诉女儿账还了，还给谁家，还了多少，让女儿不要挂心……

“还钱不能等着人家要。知道人家着急用钱，我就赶紧再找别人借点儿，借这家还那家。”这些年来，窦兰英从没有因为借钱的事情跟别人红过脸。

2019年10月3日，嘉峪关市妇幼保健院职工强蕊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转账短信，显示收到一笔1万元的汇款。强蕊纳闷，这钱是哪里来的?还没来得及询问银行，她就接到了窦兰英的电话——“之前为女儿看病，向你借的1万元已经打入你的账户，拖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为女儿还的最后一笔债，账还清了，我很开心……”

历时6年，年近70的窦兰英当保姆、做钟点工，捡废品、卖破烂，省吃俭用，没添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不舍得多花一分钱买药看病，把挣来的钱几乎全部用于还债。

“那是好心人借给我救命的钱，我决不能干昧良心的事。”窦兰英心里只有一个朴素信念，“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下了决心，今年还不了明年还，决不赖账。”

“党和政府及社会各界的恩情不能忘”

曾经的小账本遗失了，但一笔笔账目都印在窦兰英的心里——

“温自花，每次借4000元，借了好几次。身边人劝她别借钱给我，怕以后收不回来。但每次找她借钱，第二天她都把钱送到我手里……”

“常雪芹，借了15000元。那会儿她卖馍馍，跟我说没有钱就来拿……”

“刘桂兰，借了4000元。和我女儿一样是环卫工，那会儿她经常来照看我女儿……”

“人家能把钱借给我，我就得下决心还钱，一分一厘都不能少。有的人说不要了，不要也得还，谁家挣钱容易?”

“赵斌是派出所的，我家一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他马上就来了。”赵斌是肃南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听闻窦兰英坚持为女还债的义举后，主动找到窦兰英，问她是否愿意接受他的帮扶。此后，赵斌常常会给窦兰英的外孙女带来学习用品和零花钱，代替识字不多的窦兰英去开家长会……

“从2014年起，社区每年为窦奶奶申请临时救助。”兰永红介绍。为帮助窦兰英解决生活上的困难，肃南县每年为祖孙俩落实政策性救助资金34000多元;2015年以来，省、市、县每年对老人进行慰问，相关单位和爱心人士经常赠送生活物资;学校为窦兰英的外孙女免除了全部费用……

2019年9月，窦兰英被评选为第七届全国道德模范后，老人家第一次到北京参加颁奖典礼。“能到首都来看看，我心里很高兴;当选全国道德模范，我更感到无比光荣!”窦兰英笑着说。

如今，窦兰英有了个新的身份——窦兰英工作室名誉主任。2020年7月，以窦兰英个人名字命名的道德模范工作室在红湾寺镇新时代文明实践所揭牌成立。当地依托这个崭新的平台，引导广大干部群众崇德向善、见贤思齐，形成“敬好人、学好人、做好事”的社会氛围。

债务还清了，窦兰英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外孙女抚养长大，培养成才。采访结束时，记者问窦兰英是否还有要补充的内容。她说:“你写上，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各位好心人!”

(本报记者 宋喜群 王冰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