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军网-解放军报
引子
小学时,我的嗓音条件还比较“凑合”,老师说我踩音准、高音亮,喜欢时不时带我练戏:《沁园春?雪》《朝阳沟》《卷席筒》……久而久之,各种戏曲名段,我总能来上几句。有一次,镇子里组织戏曲比赛,老师就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排练了一场《班长让鱼》:
“缝衣针烧红,弯成鱼钩,钓上一尾小鱼,煮好鱼汤的老班长却舍不得吃,偷偷留给小战士们……”
小时候的我只是照文唱戏,不懂得其中感情。班长牺牲那段,老师要求唱完后哭出来,可我每次怎么都哭不出来。快上台表演时老师急了,冲着我吼道:“你想想要是对你最好的人走了,你不难受么?”
可能是这句话触动了我,也可能是他这架势把我吓着了,正式演出时,我不光能哭出来,甚至整场戏都带着点哭腔。
而直到几年后,当我在小学五年级语文课本上看到一篇课文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唱的这出戏叫《金色的鱼钩》,戏里描述的那段历史叫长征。
一篇课文就是一粒种子。当我们还是个不自知的孩子时,这段历史的种子就可能被种在了心田,而当我们成长、成熟后,才发现心底里的那颗长征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乃至根深叶茂、蔚然成荫。
如今,长征对于我们来说变得再熟悉不过,而当我们拨开枝蔓、溯回根基时,就会发现当初曾在心底种下的那一粒粒种子,其实就是一篇篇小学、中学的课文。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们是否回想过,自己可曾排过这样一段兀自落泪的戏剧?自己可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读过的长征课文和那些似曾相识的长征画面?下面,就让我们一起回到童年,回到青少年,回到那些年我们一起在窗前树下朗朗读过的中小学语文课本里……
金色的鱼钩
陆定一
1935年秋天,红四方面军进入草地,许多同志得了肠胃病。我和两个小同志病得实在赶不上队伍了,指导员派炊事班长照顾我们,让我们走在后面。
炊事班长快四十岁了,个儿挺高,背有点儿驼,四方脸,高颧骨,脸上布满皱纹,两鬓都斑白了。因为全连数他岁数大,他对大家又特别亲,大伙都叫他“老班长”。
三个病号走不快,一天只走二十来里路。一路上,老班长带我们走一阵歇一阵。到了宿营地,他就到处去找野菜,和着青稞面给我们做饭。不到半个月,两袋青稞面吃完了。饥饿威胁着我们。老班长到处找野菜,挖草根,可是光吃这些东西怎么行呢?老班长看我们一天天瘦下去,他整夜整夜地合不拢眼。其实他这些天瘦得比我们还厉害呢!
一天,他在一个水塘边给我们洗衣裳,忽然看见一条鱼跳出水面。他喜出望外地跑回来,取出一根缝衣针,烧红了,弯成个钓鱼钩。这天夜里,我们就吃到了新鲜的鱼汤。尽管没加作料,可我们觉得没有比这鱼汤更鲜美的了,端起碗来吃了个精光。
以后,老班长尽可能找有水塘的地方宿营,把我们安顿好,就带着鱼钩出去了。第二天,他总能端着热气腾腾的鲜鱼野菜汤给我们吃。我们虽然还是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比起光吃草根野菜来毕竟好多啦。可是老班长自己呢,我从来没见他吃过一点儿鱼。
有一次,我禁不住问他:“老班长,您怎么不吃鱼啊?”
他摸了摸嘴,好像回味似的说:“吃过了。我一起锅就吃,比你们还先吃呢。”
我不信,等他收拾完碗筷走了,就悄悄地跟着他。走近前一看,啊!我不由得呆住了。他坐在那里捧着搪瓷碗,嚼着几根草根和我们吃剩下的鱼骨头,嚼了一会儿,就皱紧眉头硬咽下去。我觉得好像有万根钢针扎着喉管,失声喊起来:“老班长,你怎么……”
老班长猛抬起头,看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搪瓷碗,就支吾着说:“我,我早就吃过了。看到碗里还没吃干净,扔了怪可惜的……”
“不,我全知道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老班长转身朝两个小同志睡觉的地方看了一眼,一把把我搂到身边,轻声说:“小声点儿,小梁!咱俩是党员,你既然知道了,可不要再告诉别人。”
“可是,你也要爱惜自己啊!”
“不要紧,我身体还结实。”他抬起头,望着夜色弥漫的草地,好久,才用低沉的声音说,“指导员把你们三个人交给我,他临走的时候说:‘他们年轻。一路上,你是上级,是保姆,是勤务员,无论多么艰苦,也要把他们带出草地。’小梁,你看这草地,无边无涯,没个尽头。我估计,还要二十多天才能走出去。熬过这二十多天不简单啊!眼看你们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只要哪一天吃不上东西,说不定就会起不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去向党报告呢?难道我能说,‘指导员,我把同志们留在草地上,我自己克服了困难出来啦’?”
“可是,你总该跟我们一起吃一点儿呀!”
“不行,太少啦。”他轻轻地摇摇头,“小梁,说真的,弄点儿吃的不容易啊!有时候等了半夜,也不见鱼上钩。为了弄一点儿鱼饵,我翻了多少草皮也找不到一条蚯蚓……还有,我的眼睛坏了,天色一暗,找野菜就得一棵一棵地摸……”
我再也忍不住了,抢着说:“老班长,以后我帮你一起找,我看得见。”
“不,咱们不是早就分好工了吗?再说,你的病也不轻,不好好休息会支持不住的。”
我还坚持我的意见。老班长忽然严厉地说:“小梁同志,共产党员要服从党的分配。你的任务是坚持走路,安定两个小同志的情绪,增强他们的信心!”
望着他那十分严峻的脸,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竟扑倒在他怀里哭了。
第二天,老班长端来的鱼汤特别少,每个搪瓷碗里只有小半条猫鱼,上面漂着一丁点儿野菜。他笑着说:“吃吧,就是少了点儿。唉!一条好大的鱼已经上了钩,又跑啦!”
我端起搪瓷碗,觉得这个碗有千斤重,怎么也送不到嘴边。两个小同志不知道为什么,也端着碗不往嘴边送。老班长看到这情况,收敛了笑容,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说:“怎么了,吃不下?要是不吃,咱们就走不出这草地。同志们,为了革命,你们必须吃下去。小梁,你不要太脆弱!”最后这句话是严厉的,意思只有我知道。
我把碗端到嘴边,泪珠大颗大颗地落在热气腾腾的鱼汤里。我悄悄背转身,擦擦眼睛,大口大口地咽着鱼汤。老班长看着我们吃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我的心里好像塞了铅块似的,沉重极了。
挨了一天又一天,渐渐接近草地的边了,我们的病却越来越重。我还能勉强挺着走路,那两个小同志连直起腰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老班长虽然瘦得只剩皮骨头,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还一直用饱满的情绪鼓励着我们。我们就这样扶一段,搀一段,终于走到草地边上。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峰已经看得见了。
这天上午,老班长快活地说:“同志们,咱们在这儿停一下,好好弄点儿吃的,鼓一鼓劲,一口气走出草地去。”说罢,他就拿起鱼钩找水塘去了。
我们的精神特别好,四处去找野菜,拾干草,好像过节似的。但是过了好久,还不见老班长回来。我们四面寻找,最后在一个水塘旁边找到了他,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们都着慌了。过雪山的时候有过不少这样的例子,战士用惊人的毅力支持着自己的生命,但是一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要挽救老班长,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赶快吃些东西。我们立即分了工,我去钓鱼,剩下的一个人照料老班长,一个人生火。
我蹲在水边,心里不停地念叨:“鱼啊!快些来吧!这是挽救一个革命战士的生命啊!”可是越性急,鱼越不上钩。等了好久,好容易看到漂在水面的芦秆动了一下,赶紧扯起钓竿,总算钓上来一条两三寸长的小鱼。
当我俯下身子,把鱼汤送到老班长嘴边的时候,老班长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看见我端着的鱼汤,头一句话就说:“小梁,别浪费东西了。我……我不行啦。你们吃吧!还有二十多里路,吃完了,一定要走出草地去!”
“老班长,你吃啊!我们抬也要把你抬出草地去!”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你们吃吧。你们一定要走出草地去!见着指导员,告诉他,我没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没把你们照顾好。看,你们都瘦得……”
老班长用粗糙的手抚摸我的头。突然间,他的手垂了下去。
“老班长!老班长!”我们叫起来。但是老班长,他,他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我们扑在老班长身上,抽噎着,很久很久。
擦干了眼泪,我把老班长留下的鱼钩小心地包起来,放在贴身的衣兜里。我想:等革命胜利以后,一定要把它送到革命烈士纪念馆去,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来瞻仰它。在这个长满了红锈的鱼钩上,闪烁着灿烂的金色的光芒!
(选自人教版五年级下册语文课文)
草地夜行
王愿坚
茫茫的草海,一眼望不到边。大队人马已经过去了,留下一条踩得稀烂的路,一直伸向远方。
干粮早就吃光了,皮带也煮着吃了。我空着肚子,拖着两条僵硬的腿,一步一挨地向前走着。背上的枪和子弹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唉!就是在这稀泥地上躺一会儿也好啊!
迎面走来一个同志,冲着我大声嚷:“小鬼,你这算什么行军啊!照这样,三年也走不到陕北!”
他这样小看人,真把我气坏了。我粗声粗气地回答:“别把人看扁了!从大别山走到这儿,少说也走了万儿八千里路。瞧,枪不是还在我的肩膀上吗?”
他看了看我,笑了起来,和我并肩朝前走。他比我高两头,宽宽的肩膀,魁梧的身材,只是脸又黄又瘦,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
“小同志,你的老家在哪儿?”他问我。
“金寨斑竹园!听说过吗?”
“啊,斑竹园!有名的金寨大暴动,就是从你们那儿搞起来的。我在那儿卖过帽子。”
一点儿不错,暴动前,我们村里来过几个卖帽子的人。我记得清清楚楚,爸爸还给我买了一顶。回家来掀开帽里子一看,里面有张小纸条,写着“打倒土豪劣绅”。真想不到,当年卖帽子的同志竟在这里碰上了。
我立刻对他产生了敬佩的感情,就亲热地问他:“同志,你在哪部分工作?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我吗?在军部。现在出来找你们这些掉队的小鬼。”他一边说,一边摘下我的枪,连空干粮袋也摘了去,“咱们得快点走呀!你看,太阳快落了。天黑以前咱们必须赶上部队。这草地到处是深潭,掉下去可就不能再革命了。”
听了他的话,我快走几步,紧紧地跟着他,但是不一会儿,我又落下了一大段。
他焦急地看看天,又看看我,说:“来吧,我背你走!”我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一下他可火了:“别磨蹭了!你想叫咱们俩都丧命吗?”他不容分说,背起我就往前走。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了。满天堆起了乌云,不一会儿下起大雨来。我一再请求他放下我,怎么说他也不肯,仍旧一步一滑地背着我向前走。
突然,他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小鬼,快离开我!”他急忙说,“我掉进泥潭里了。”
我心里一惊,不知怎么办好,只觉得自己也随着他往下陷。这时候,他用力把我往上一顶,一下子把我甩在一边,大声说:“快离开我,咱们两个人不能都牺牲!……要……要记住革命!……”
我使劲伸手去拉他,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他陷下去了,已经没顶了。
我的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多么坚强的同志!为了我这样的小鬼,为了革命,他被这可恶的草地夺去了生命!
风,呼呼地刮着。雨,哗哗地下着。黑暗笼罩着大地。“要记住革命!”我想起他牺牲前说的话。对,要记住革命!我抬起头来,透过无边的风雨,透过无边的黑暗,仿佛看见了一条光明大路,这条大路一直通向遥远的陕北。我鼓起勇气,迈开大步,向着部队前进的方向走去。
(选自教科版四年级上册语文课文)
丰碑(又名《军需处长》)
李本深
红军队伍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地前进。严寒把云中山冻成了一个大冰坨。狂风呼啸,大雪纷飞,似乎要吞掉这支装备很差的队伍。
将军早把他的马让给了重伤员。他率领战士们向前挺进,在冰雪中为后续部队开辟一条通路。等待着他们的是恶劣的环境和残酷的战斗,可能吃不上饭,可能睡雪窝,可能一天要走一百几十里路,可能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这支队伍能不能经受住这样严峻的考验呢?将军思索着。
队伍忽然放慢了速度,前面有许多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将军边走边喊:“不要停下来,快速前进!”
“前面人有冻死了”警卫员跑回来告诉他。
将军愣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快步朝那边走去。
一个冻僵的老战士,倚靠光秃秃的树干坐着。他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塑像。身上落满了雪,无法辨认他的面目,但可以看出,他的神态十分镇定,十分安详: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间还夹着半截纸卷的旱烟,火已被风雪打灭;左手微微地向前伸着,好像在向战友借火。单薄破旧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将军的脸上顿时严峻起来,嘴角边的肌肉抽动着,忽然他转过脸向身边的人吼道:“军需处长给我叫来!为什么不给他发棉衣?”
呼啸的狂风淹没了将军的话音。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走开。他红着眼睛,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样子十分可怕。
“听见没有?警卫员!快叫军需处长跑步过来!”将军两腮的肌肉抖动着。
这时候,有人小声告诉将军:“他就是军需处长……”
将军愣住了,久久地站在雪地里。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举至齐眉处,向那位与云中山化为一体的军需处长敬了一个军礼……
雪更大了,风更狂了。大雪很快覆盖了军需处长的身体,他成了一座晶莹的丰碑。
将军什么话也没说,大步走进漫天的风雪中。他听见无数沉重而坚定的脚步声。那声音似乎是在告诉人们:如果胜利不属于这样的队伍,还会属于谁呢?
(选自鄂教版五年级下册语文课文)
倔强的小红军
陈靖
陈赓同志回顾自己革命经历的时候,曾经深情地谈起这样一件往事。
那是深秋的一天,太阳偏西了。由于长时间在荒无人烟的草地上行军,常常忍饥挨饿,陈赓同志感到十分疲惫。这一阵,他掉队了,牵着那匹同样疲惫的瘦马,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忽然,他看见前边有个小红军,跟他一样,也掉队了。
那个小家伙不过十一二岁。黄黄的小脸,一双大眼睛,两片薄嘴唇,鼻子有点儿翘,两只脚穿着破草鞋,冻得又青又红。陈赓同志走到他跟前,说:“小鬼,你上马骑一会儿吧。”
小鬼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盯着陈赓同志长着络腮胡子的瘦脸,微微一笑,用一口四川话说:“老同志,我的体力比你强多了,你快骑上走吧。”
陈赓同志用命令的口吻说:“上去,骑一段路再说!”
小鬼倔强地说:“你要我同你的马比赛呀,那就比一比吧。”他说着把腰一挺,做出个准备赛跑的姿势。
“那,我们就一块儿走吧。”
“不。你先走,我还要等我的同伴呢。”
陈赓同志无可奈何,从身上取出一小包青稞面,递给小鬼,说:“你把它吃了。”
小鬼把身上的干粮袋一拉,轻轻地拍了拍,说:“你看,鼓鼓的嘛。我的比你的还多呢。”陈赓同志终于被这个小鬼说服了,只好爬上马背,朝前走去。
他骑在马上,心情老平静不下来,从刚才遇见的小鬼,想起一连串的孩子。从上海、广州直到香港的码头上,跟他打过交道的那些穷孩子,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
“不对,我受骗了!”陈赓同志突然喊了一声,立刻掉转马头,狠踢了几下马肚子,向着来路跑去。等他找到那个小鬼,小鬼已经倒在草地上了。
陈赓同志吃力地把小鬼抱上马背,他的手触到了小鬼的干粮袋,袋子硬邦邦的,装的什么东西呢?他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烧得发黑的牛膝骨,上面还有几个牙印。
陈赓同志全明白了。就在这个时候,小鬼停止了呼吸。
陈赓同志一把搂住小鬼,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腿说:“陈赓啊陈赓,你怎么对得起这个小兄弟呀!”
(选自人教版四年级上册语文课文)
飞夺泸定桥
杨成武
1935年5月,北上抗日的红军向天险大渡河挺进。大渡河水流湍急,两岸都是高山峻岭,只有一座铁索桥可以通过。这座铁索桥,就是红军要夺取的泸定桥。
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国民党反动派派了两个团防守,后来又调了两个旅赶去增援,妄想阻拦我军北上,把我军消灭在桥头上。红军首长早就看穿了敌人的诡计。28日早上,红四团接到上级命令:“29日早晨夺下泸定桥!”
时间只剩下二十多个小时了,红四团离泸定桥还有二百四十里。敌人的两个旅援兵正在对岸向泸定桥行进。抢在前面,是我军战胜敌人的关键。红四团翻山越岭,沿路击溃了好几股阻击的敌人。到晚上七点钟,红四团离泸定桥还有一百一十里。战士们一整天没顾得上吃饭,天又下起雨来,把他们全身都淋透了,可是战胜敌人的决心使他们忘记了饥饿和疲劳。在漆黑的夜里,他们冒着倾盆大雨,踩着泥泞继续前进。忽然,他们望见对岸出现了无数火把,像一条长蛇向泸定桥方向奔去,分明是去增援的敌人。红四团的战士索性也点起火把来,照亮了道路跟敌人赛跑。
敌人看到了这边的火把,喊破了喉咙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红军战士高声答话:“是碰上了红军撤下来的。”对岸的敌人并不疑心。两支军队像两条火龙,隔着大渡河走了二三十里远。雨越下越猛,像瓢泼一样,把两岸的火把都浇灭了。对岸的敌人不能再走了,只好停下来宿营。红四团仍旧摸黑冒雨前进,终于在29日清晨赶到了泸定桥,把对岸增援的两个旅敌人抛在了后面。
泸定桥一共十三根铁链,两边各有两根稍高的铁链,算是桥栏;底下并排九根,铺上木板,就是桥面。人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就像荡秋千一样。可是现在,连木板也被敌人抽掉了,只剩下铁链。向桥下一看,真叫人心惊胆寒。红褐色的河水像瀑布一样,从上游的山峡里直泻下来,冲到岩石上,飞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水声震耳欲聋。桥的对岸就是靠山的泸定桥,城的西门正堵住桥头。守城的两个团敌人,早已在城墙和山坡上筑好工事。他们凭着天险,疯狂地向红军喊叫:“来吧,看你们飞过来吧!”
红四团马上发起总攻。团长和政委亲自站在桥头上指挥战斗。号手们吹起冲锋号,所有武器一齐开火,枪炮声、喊杀声,霎时间震动山谷。二连担任突击队,二十二位英雄拿着冲锋枪、短枪,背着马刀,带着手榴弹,冒着敌人密集的枪弹,攀着铁链向对岸冲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三连,战士们除了武器,每人带一块木板,一边前进一边铺桥。
突击队刚刚冲到对面,敌人就放起火来,桥头立刻就被大火包围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传来了团长和政委的喊声:“同志们!为了革命事业,为了最后的胜利,冲呀!”英雄们听到号召,更加奋不顾身,箭一般地穿过熊熊大火,冲进城去,和城里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激战了两个小时,守城的敌人被消灭了大半,其余的都狼狈地逃跑了。
红四团英勇地夺下了泸定桥,取得了长征中的又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后续的红军主力渡过了天险大渡河,浩浩荡荡地奔赴抗日的最前线。
(选自北师大版五年级上册语文课文)
七根火柴
王愿坚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
草地的气候就是怪,明明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气,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浓云像从平地上冒出来的,霎时把天遮得严严的,接着就有一场暴雨,夹杂着栗子般大的冰雹,不分点地倾泻下来。
卢进勇从树丛里探出头,四下里望了望。整个草地都沉浸在一片迷蒙的雨雾里,看不见人影,听不到人声;被暴雨冲洗过的荒草,像用梳子梳理过似的,光滑地躺倒在烂泥里,连路也看不清了。天,还是阴沉沉的,偶尔有几粒冰雹洒落下来,打在那浑浊的绿色水面上,溅起一撮撮浪花。他苦恼地叹了口气。因为小腿伤口发炎,他掉队了。两天来,他日夜赶路,原想在今天赶上大队的,却又碰上这倒霉的暴雨,耽误了半个晚上。
他咒骂着这鬼天气,从树丛里钻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阵凉风吹得他冷不丁地连打了几个寒战。他这才发现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
“要是有堆火烤烤该多好啊! ”他使劲绞着衣服,望着那顺着裤脚流下的水滴想道。他也知道这是妄想——不但现在,就在他掉队的前一天,他们连里已经因为没有引火的东西而只好吃生干粮了。可是他仍然下意识地把手插进裤里。突然,他的手触到了一点粘粘的东西。他心里一喜,连忙蹲下身,把口袋翻过来。果然,在口袋底部粘着一小撮青稞面粉;面粉被雨水一泡,成了稀糊了。他小心地把这些稀糊刮下来,居然有鸡蛋那么大的一团。他吝惜地捏着这块面团,一会儿捏成长形,一会儿又捏成圆的,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昨天早晨我没有发现它!”
已经是一昼夜没有吃东西了,这会看见了可吃的东西,更觉得饿得难以忍受。为了不至一口吞下去,他又把面团捏成了长条,正要把它送到嘴边,蓦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叫声:“同志——”
这声音那么微弱,低沉,就像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他略略愣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向着那声音走去。
卢进勇蹒跚地跨过两道水沟,来到一棵小树底下,才看清楚那个打招呼的人。他倚着树根半躺在那里,身子底下贮满了一汪浑浊的污水,看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挪动了。他的脸色更是怕人:被雨打湿了的头发像一块黑毡糊贴在前额上,水,沿着头发、脸颊滴滴答答地流着。眼眶深深地塌陷下去,眼睛无力地闭着,只有腭下的喉结在一上一下地抖动,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地发出低低的声音:“同志!——同志!——”
听见卢进勇的脚步声,那个同志吃力地张开眼睛,习惯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想坐起来,但却没有动得了。
卢进勇看着这情景,眼睛像揉进了什么,一阵酸涩。在掉队的两天里,他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战友倒下来了。“这一定是饿坏了!”他想,连忙抢上一步,搂住那个同志的肩膀,把那点青稞面递到那同志的嘴边说:“同志,快吃点吧!”
那同志抬起一双失神的眼睛,呆滞地望了卢进勇一眼,吃力地抬起手推开他的胳膊,嘴唇翕动了好几下,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不,没……没用了。”
卢进勇手停在半空,一时不知怎么好。他望着那张被寒风冷雨冻得乌青的脸,和那脸上挂着的雨滴,痛苦地想:“要是有一堆火,有一杯热水,也许他能活下去!”他抬起头,望望那雾蒙蒙的远处,随即拉住那同志的手腕说:“走,我扶你走吧! ”
那同志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看来是在积攒着浑身的力量。好大一会,他忽然睁开了眼,右手指着自己的左腋窝,急急地说:“这……这里! ”
卢进勇惶惑地把手插进那湿漉漉的衣服。这一刹那间,他觉得同志的胸口和衣服一样冰冷了。在那人腋窝里,他摸出了一个硬硬的纸包,递到那个同志的手里。
那同志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打开了纸包,那是一个党证;揭开党证,里面并排着一小堆火柴。焦干的火柴、红红的火柴头簇集在一起,正压在那朱红的印章中心,像一簇火焰在跳。
“同志,你看着……”那同志向卢进勇招招手,等他凑近了,便伸开一个僵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拨弄着火柴,口里小声数着:“一,二,三,四……”
一共有七根火柴,他却数了很长时间。数完了,又询问地向卢进勇望了一眼,意思好像说:“看明白了?”
“是,看明白了! ”卢进勇高兴地点点头,心想:“这下子可好办了!”他仿佛看见了一个通红的火堆,他正抱着这个同志偎依在火旁……
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那个同志的脸色好像舒展开来,眼睛里那死灰般的颜色忽然不见了,爆发着一种喜悦的光。只见他合起党证,双手捧起了它,像擎着一只贮满水的碗一样,小心地放进卢进勇的手里,紧紧地把它连手握在一起,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记住,这,这是,大家的!”他蓦地抽回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力气举起来,直指着正北方向:“好,好同志……你……你把它带给……”
话就在这里停住了。卢进勇觉得臂弯猛然沉了下去!他的眼睛模糊了。远处的树、近处的草,那湿漉漉的衣服、那双紧闭的眼睛……一切都像整个草地一样,雾蒙蒙的,只有那只手是清晰的,它高高地擎着,像一只路标,笔直地指向长征部队前进的方向……
这以后的路,卢进勇走得特别快。天黑的时候,他追上了后卫部队。在无边的暗夜里,一簇簇的篝火烧起来了。在风雨、在烂泥里跌滚了几天的战士们,围着这熊熊的野火谈笑着,湿透的衣服上冒着一层雾气,洋瓷碗里的野菜“咝——咝”地响着……
卢进勇悄悄走到后卫连指导员的身边。映着那闪闪跳动的火光,他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那个党证,把其余六根火柴一根根递到指导员的手里,同时,又以一种异样的声调在数着:
“一,二,三,四……”
(选自上海教育出版社七年级下半学期语文课文)
草帽计
佚名
1934年,中国工农红军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贺龙同志带领一支红军队伍,由湘西向贵州进发,蒋介石的白军一面死死盯住不放,一面派飞机在天上跟踪轰炸、扫射。
那时,正是炎夏,天气酷热,地上的草木都被晒得枯焦了;指战员们虽然人人头上戴了一顶草帽,仍然热得汗流浃背。走着,走着,忽然,天空中传来了嗡嗡嗡的飞机声,敌机来了。贺龙一看,镇定自若,命令全体战士到山林中隐蔽。敌机飞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迹象,便摇头摆尾地离开了。战士们刚要起身赶路,侦察员前来报告说:“后面有一个团的白军赶上来了。”贺龙同志听了点了点头,只是命令部队继续前进。队伍翻过了一座大山,眼前是一块平坦的山场,贺龙同志仔细观察了地形,然后传了一道命令,要全体指战员把草帽摘下丢在路边。这时,正是骄阳似火、炎热难熬的时候,战士们听到这道命令,都面面相觑,感到莫名其妙。有的说草帽是我们的随身宝,既能遮太阳,又能挡风雨,为什么要把它丢掉呢?有的说,这草帽是从根据地带出来的,怎么能随便丢掉呢?有的说贺龙同志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实在叫人猜不透!有的说,贺龙同志要我们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战士们尽管有些想法,但一切行动听指挥。贺龙同志一声令下,战士们都把草帽统统仍在道旁,顿时道路两旁都是红军的草帽。贺龙同志见了,哈哈一笑,马上命令部队迅速转移。
这时,蒋介石的一团反动军队从后面急急赶来。白军都没有草帽,在酷热的太阳下,早已晒得人困马乏,眼冒金花,突然,发现这个山场里遍地都是红军扔掉的草帽,顿觉喜从天降,一窝蜂似的往前抢草帽。匪军官见红军把草帽扔得遍地都是,也得意忘形,认为红军是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就不去阻拦当兵的抢草帽。这支白军戴上红军扔下的草帽后,个个眉开眼笑,背着枪追赶红军去了。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白军毫不介意,知道飞机是来配合他们追赶红军的。可敌人的飞机驾驶员却不是这样想的。这些天他们天天飞呀,飞呀,到处寻找红军,连一点红军的影子都没看到,为此,他们没少挨长官骂。这一回,一看地上的军队都戴着草帽,草帽上都印有红五星,顿时喜出望外。几架飞机像饿鹰抓小鸡一样地俯冲下来,对着这批“红军”,轰隆隆一阵狂轰滥炸,机枪横扫,直打得这一团白军血肉横飞,叫苦连天,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红军战士听到这个消息,人人拍手叫绝,个个称赞贺龙同志的神机妙算。
(选自北师大版四年级下册语文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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