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日,上海“万国禁烟会”迎来110周年纪念日。“禁烟会”首次会议于1909年2月1日至26日在上海召开,是一场为协调解决远东地区鸦片问题而召开的国际会议。会议由美国倡导、中国承办,是中美史上首次在禁毒领域的合作,共有13个国家的33位代表与会,是现代国际禁毒合作运动的开山之作。因多国参加,故冠其名为“万国禁烟会”。
“禁烟会”由美国倡导,也是美国禁毒外交的始发之所。1909年至今已百年有余,美国禁毒外交的“禁止”理念也早已随其超级大国地位的确立而成为全球毒品控制体系的核心所在。百年禁毒外交,经历了20世纪现代历史风云变幻的每一个重要阶段。尤其在美苏争霸的“冷战”时代,禁毒外交更因“毒品战争”这一国家战略层面的最高定位而在大国争霸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明镜照形,古事知今,百年禁毒外交的经验对于我国今日的禁毒工作不无启示。
国家利益是禁毒外交第一要素。近代远东地区鸦片泛滥,相对欧洲列强而言,美国因涉入较浅造孽较少而得以占据相对的道德高度。美国虽欲藉此解决其菲律宾殖民地的鸦片问题,但目标并不拘泥于此。在上海召开“禁烟会”及其举办规模,极大满足了满清政府的面子需求,举国上下欢心不已。美国人虽分文未花,却能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不仅化解了当时中国抵制美货运动的危机,也为美国“门户开放”政策开创了崭新局面。
国之外交,究其本质而言,是以实力为背景,以国家利益为筹码的交易活动。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将可交换的国家利益进行公平交换,是任何国际外交活动的主旋律。在事关国家利益这一外交终极目标问题上,无关立场如何,美国历史上的职业外交官们的务实态度是值得赞赏的。外交结果无非两种–基于实力基础上的公平等价交换或者实力失衡下的不公平非等价交换。外交强者,敢于借力打力,克敌于堂皇交往之中;而外交智者,则善于举重若轻,决胜于千里之外。
坚守理念是禁毒外交的基本要求。“万国禁烟会”至今,美国禁毒外交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再到无尚荣光的巨大变化。在起始阶段,美国禁毒活动家将美国引领的国际合作与禁毒的康乐性使用作为禁毒外交的理念加以推广。这一貌似异想天开的外交理念,最终却与其国家实力一道,厚积薄发并推广至全球。外交成果很难一蹴而就,它需要战略领域的耐心等待,更需要一线外交人士的忍辱负重与苦心经营。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坚守与定力之后,终于迎来云开月明之时,历史的确给予了他们最好的回报。
“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21世纪禁毒外交的极佳平台。国际禁毒会议、国际协约以及与协约相关的国际毒品管控体系,始终是美国禁毒外交扩大其影响力的依托平台。而基于实力不同时期搭建不同的平台,并将其禁止理念逐渐渗透于每一个条约体系之中,这是美国禁毒外交所走过的历史之路。对于崛起中的中国而言,21世纪的“一带一路”倡议,恰好为禁毒外交提供了一个及时且大有可为的新舞台。
2013年金秋之际,习近平总书记在出访中亚和东南亚期间,先后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是为“一带一路”倡议的缘起。在“一带一路”倡议基础上,中国将充分依靠与有关国家既有的双、多边机制,借助既有行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一带一路”倡议涉及东南亚、中亚以及中东与非洲等众多的发展中国家和区域,而与“一带一路”相关的双边、多边合作机制,以及与中国友好往来的中东诸国和非洲国家,事实上都可为禁毒外交提供迅速走出国门、合作共赢、收获友谊的坚实平台。
顺势而为是中国禁毒外交的当务之急。百年国际禁毒,世界各国对于长期积淀而成的禁毒理念乃至相关认识已基本一致,相较于反恐外交中普遍存在的各国之间理念观念的差异,禁毒工作则因其历史沉淀更具备亲和力与稳定性特征,这决定了禁毒外交的可操作性空间更为广大。即使各国之间依然存在部分领域的认识差异,但就整体而言,毒品危害已是全球共识;在全球毒品控制体系内,国际禁毒多边或双边合作的历史沉淀已久;各国法律体系与列管毒品的相互认可度较高;各国对禁毒外交合作多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
中国的禁毒外交理应在“一带一路”的倡议中顺势而为,而且一定能大有作为。作为大国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禁毒外交理应积极宣传中国厉行禁毒的软实力内涵,加强国际禁毒合作,拓展各国人脉资源以及关注义利并举的外事原则,为树立我国负责任大国的良好形象添砖加瓦。
(一)宣贯综合治毒软实力是禁毒外交首要之举
中国禁毒外交工作的重点应在禁毒实务之外的软实力外交上积极作为,扩大国际影响力。共同语境是相互认识的良好基础,而禁毒恰恰就是这一外交工作的共同话题。在全球毒品管控领域,中国素来以严厉性、一贯性而蜚声内外。即使个别国家对中国禁毒措施持有不同看法,也不得不对中国在毒品综合治理管控措施方面的严肃、认真、全面及长效机制予以赞赏。遗憾的是,至今为止,中国对自身软实力依然宣传不够,因此也迟迟不能被世界所认知,尤其是被“一带一路”的第三世界国家所知晓。因此,中国禁毒外交的首要任务应是配合国家的宏观大外交战略,提升专业机构水平与配置,走出国门,积极宣贯中国的毒品管控政策和禁毒工作的成果,在融入“一带一路”倡议上迅速开辟一条别具一格的外交之路。让中国认识世界,更应让世界认识中国。
(二)打击毒品走私是禁毒外交的重要任务
伴随着经济高速发展,中国面临的毒情形势日渐严重。在人员流动日益频繁、经济交易量日益扩大的今日,两大世界毒品原料的主要生产源地—东南亚的“金三角”与西南亚的“金新月”因其身处“一带一路”之中,致使境外毒品走私入境中国的威胁依然十分严峻。为保护中国公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中国禁毒外交应以“一带一路”倡议为依托,利用现有合作机制,积极走出国门,加强与相关各国禁毒机构的协同工作,努力减少乃至杜绝国际毒品走私渗入中国。
(三)提供稳定且具深度的国际人脉资源是禁毒外交的基本目标
向发展中国家和友好邻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一带一路”倡议宗旨之一。国际合作离不开人员与物品的交流,而提供针对性的援助和不断加深国际同行间的交流,已是中国外交工作者的轻车熟路之举。外交活动,首发于人与人的相互交流,在条件许可情况下,帮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改善禁毒设备设施的投入,以“走出去”或者“请进来”的培训形式,与沿路国家相关人员进行稳定深入的沟通,可有效增进人员间的相互信任程度,为禁毒外交以及为突发事件积攒必要且可靠的人脉资源。
(四)义利并举应是禁毒外交工作的重要原则
“义利并举”应是禁毒外交工作的重要原则,也是禁毒外交工作发挥长效作用的必要保障。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建立积极且宗旨明确的禁毒国际合作机制,不断提升禁毒外交的国际活动空间,应是禁毒外交合作共赢的努力方向。在外交领域,力所能及之余提供适当的助力可彰显泱泱大国的外交风范,但禁毒外交过程中的双边合作绝非无原则的慷慨施舍。在提供援助或施以援手之时,我们还需谨记“斗米恩而升米仇”这一古训。
陈新锦(福建师范大学美洲史研究所客座教授、博士)
林晓萍(福建警察学院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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